(一部爱新觉罗平民的家族史)
肇洪斌著
乾隆时期或因违反条律,或因疏散人口、或因充实龙兴之地,龙子龙孙被发往盛京,其中包括太祖努尔哈赤的子孙、太宗皇太极的子孙等,也有努尔哈赤三弟和硕庄亲王舒尔哈齐一支的子孙:
弘字辈:效忠义(康熙五十四年生,乾隆二十年卒)、福星柱(康熙五十六年生,乾隆五十年卒)、寿星祝(康熙五十九年生,乾隆一年卒)。永字辈:伊楞额(康熙五十年生,嘉庆二十年卒)、成光(雍正三年生,乾隆五十二年卒)、根同(乾隆十二年生,乾隆三十二年卒)、博受保(乾隆十三年生,乾隆五十九年卒);绵字辈:德进(乾隆十年生)、伊里本(乾隆十七年生,乾隆四十二年卒);成祥(雍正五年生,乾隆二十四年卒)、赫年(乾隆十四年生,嘉庆七年卒);溥字辈:多佑(同治三年生)。……
从此,一代代爱新觉罗皇室宗亲在盛京瓜瓞绵延,生根发芽,他们从皇亲降到臣民,再变成草民。随着王朝的更替,就连满族这个称谓都不敢随便暴露了,这些所谓的“龙子龙孙”们终于像浮尘一样,漂落四方,以致无影无踪了。
(资料来源于《爱新觉罗宗谱》)
一
1950年春天的时候,一大溜三辆马车、一辆轿车浩浩荡荡地从皇寺广场牌楼过去,向皇姑区雪耻街而来,到了崇礼大街回民烧麦馆门前的丁字口,向北拐去。再往前走一会,到了大街西侧的一个坟场,叫盛家坟儿。
坟墓的主人叫盛宽,道光年间出生,载字辈。其祖上是努尔哈赤的二弟穆尔哈齐。因祖宗之功,世袭奉恩将軍之职并派往盛京居住,管理关外三陵祭祀活动。盛宽去世后,盛家后人向盛京将军府在镶蓝旗的属地申请了一块坟茔地,即距沈阳城西二十多里地的一块叫前金家洼子的荒地,修建了墓地,安葬了盛老爷,从此这个地方就叫盛家坟儿。
今天由其孙子庆厚校长率领家人前来祭拜,也叫上坟。大门由看坟的肇五爷打开。众多雇工抬着纸牛纸马、金山银山鱼贯而入。在石头案子上摆上糕点果品和祭祀用品。摆放完毕,庆校长率领两个儿子恒恕、恒恩,四个女儿恒慧、恒慈、恒悌、恒悟,行三叩九拜大礼,吹鼓手鼓乐齐鸣,声音震耳欲聋。
用了大约三柱香工夫,祭祀结束。众人由肇五爷引领到他家小坐。肇五爷家就在盛家坟儿的南边不远处。众人进院,这是一座典型的北方两进四合院,前院是上屋,里边是客厅,书房,休息室,门前有两级台阶,上边有雨搭电灯。房前还打有一个洋井。西边有三间厢房,一间是厨房,一间放置杂物,还有一间由干活的人临时休息用的。砖道两边是园子,西边种了一些花卉,东边种了许多蔬菜。在上屋的东边,有角门通向后院,后院也是五间房子,是五爷一家人的起居室。
众人进了上屋,五奶让四儿媳妇周雅君(按满族称呼叫四姐)沏了上好的茉莉花茶,庆校长与夫人郑冷涛坐定,喝茶。
庆校长说:“多谢五叔照看,老坟得以无事啊。”
“谢字就不要说了,应该的。况且托斌三爷的福,还能有点收入,填补生活。只是近来新政府进行城市改造,恐怕这老坟不保啊。”肇五爷说。
庆校长说:“这个倒是不怕的,如果真到了那天,赶紧知会一声,我以沈河区政协委员的身份与他们交涉,或许有救。”
“那敢情好啊,如果庆校长出面,这老坟或许有救。我现在的身体也不太好,脑袋有时总是迷糊,左腿疼痛,一阵一阵的,咳,我干不动了,虽然你们没少接济我们,现在想干,恐怕也是不中了。现在城市扩建,到处都在平坟,盛家坟儿怕是不保啊,我在平罗堡养马场的八十多亩地也没了,政府搞土改,只留给了我八亩一分多一点的地,我自己莳弄不了,只好让春华帮助干,原先打算如果盛家坟儿平了,就把坟挪到那地方去,离这地方倒也不远啊。”
“先不研究挪坟了,再等等看吧,也许没事呢。”庆校长很有把握地说。
“哎呀那就太好了,那就省了许多事情啊。”
大家说了一会话,时候已近晌午。庆校长说:“五叔,我在沙子沟宝兴园订了四桌席,咱们一同去吧。那个宝兴园听说是名厨主理,地道的京味菜,味道很好的,我们一齐去品一品吧。一来是中午吃饭,二来呢,也表示谢意。”
肇五爷推辞不过,与庆校长一行去吃饭,不提。
到了这年秋天的时候,区政府一纸公文送到肇五爷家,告诉他赶快通知盛家坟儿现在的主人——庆厚校长,说是这个地方已经被区政府征用,此坟是满清封建的东西,不能再留,原来的土地充公,准备修建学校。肇五爷不敢怠慢,马上到城里找庆校长,庆校长这回也是一脸无奈,不知如何是好,他沉吟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
最后说:“五叔,您先回去吧,我再想想办法。”
“区上说,限期半个月,如果拒不执行,就要强制拆除啊。”肇五爷着急地说。
“嗯,我知道了。您还是先回去吧,我再找找人看。”庆校长很无奈地说。
肇五爷只好回家了。
大约半个月后的一天上午,来了一大队人马,他们拿着铁锹、镐头、绳索之类的工具,在盛家老坟大门前停下来。先是在门前插上一些红旗,然后开始砸门。大门砸开后,人们冲进来开始刨坟,一刹时灰尘四起,砖头石块到处滚动。
老黄家大小子灯亮赶紧跑来告诉肇五爷这件事儿,肇五爷一听,立即血涌脑门,满脸紫色,快速跑到房后去查看。这时候,坟地上尘土飞扬,人声鼎沸,一片热火朝天的干活景象。
肇五爷连忙找到负责人,要问个究竟,一位四十多岁干部模样的人对五爷说:“我们是奉上级命令,前来平坟,因城市扩建所需,并且还要整顿市容。这个地方马上要进行建设,皇姑区政府已经相中这块地方,马上要建法院、医院,学校,不能让这些封建迷信的坟地继续存在,不能让满族王爷之类的人物继续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半个月前不是已经通知坟地主人了吗?”
肇五爷一听,知道一切都已无济于事,再争也毫无用处,盛家老坟是保不住了,想到这,脸色愈加不好,不禁唉声叹气起来,忧心忡忡地挪动脚步,慢慢地向家中走去。到了家里,便一声不吭地躺在炕上,脑袋也开始迷糊起来。五奶发现情况不对劲,连忙请皇姑名医候大夫来家瞧瞧,候大夫号了脉,半晌才说,此乃郁气充塞,肝火旺盛所致,火气攻心,心脑沉迷。应清心降火,散气平肝为主,遂开了方子,着人去抓药。
几天以后,盛家坟儿变成平地,周围的杨树林都被砍伐干净,连树根也被挖了出来。盛宽老爷墓穴中的金银珠宝不知去向,盛老爷和他的几个孩子的骸骨被深埋。现在的平地上一无所有,干干净净,土地被夯实,好像是农村的场院,平整而干净。在原先种杨树的地方埋上木桩,木桩之间钉上横板,这个地方开始被圈上,但直到十多年以后,才在此处建成一座学校。盛家坟儿被平掉以后,又过了几年,肇五爷的家的后院,连同房子一并被拆除,这是因为街道改造,将后院开辟成街道小马路,直通四里地远的大平学校,这条街道叫青云街。
盛家坟儿被平掉,原先帮助庆校长管理的房地产,也因公私合营,或者收归国有,不再剩一间。没有这些东西,再也不用操什么心啦。前一阵子,五爷因平坟砍树的事,心中着实气恼,但是这些天来,经过再三思索反倒有些释然了,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处奔走瞎忙活,也不过是混碗饭吃,后来给庆校长家管理房地产,看守盛家坟儿,没少挨累,也得罪过不少人。现在是新的人民政府,一切都变了,人家一心一意为地为老百姓办事,社会主义嘛,不允许有私人的东西,所以盛家的老坟当然是不能存在的。况且自己在养马场的那八十亩地也得到消息,早在两年前就没有了(实际上是被妻弟关春华卖掉的,这反而却成全他,否则会被划为地主成份),根据人口情况,政府分给肇五爷八亩一分地。五爷这最后想留有土地的希望也没有了。后来一想,这样一来呢自己反倒变得心静,省得一天到晚地不消停,老是担心老坟有什么闪失,还总是担心养马场庄稼的好坏,唉,这回自己算是真正地清静一回。不管啦,一切都不管啦,太轻松啦,这真是平生第一遭哇。至于后院和房子,没有就没有吧,现在家中已经没有男丁,除了自己这个老古董外。大小子裕铭出去自己过日子了、二小子裕诚早就叫日本人弄死了、三小子裕琇随着国军走的,至今没有音信、老儿子裕权参加解放军南下打老蒋去,反正家中的男丁都已出去,再也用不着那些房子,就当是为新的人民政府做贡献吧,这时候,五爷倒是越想越明白,心里不再地纠结了。
“渐老更知闲有味”啊。不知不觉之中,五爷又睡了一个好觉。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作者肇洪斌先生,微信名“沈北老圃”,1958年出生,满族,镶蓝旗,恒字辈,舒尔哈齐第十三代子孙。1981年辽宁财经学院大学毕业,工作后进修获研究生文凭。在辽宁教育学院、沈阳师范大学等单位长期从事财务工作,教授、研究员级高级会计师职称。现为沈阳师范大学老教授协会副会长,辽宁省老教授协会理事。个人爱好诗词散文,经常发表诗文作品,兼善山水画。诗歌作品有《老屋诗抄》,自传《看山恰是走来迎》,编辑诗文作品集《采摘集》一、二卷。
近几年,作者通过收集、整理相关资料、采访亲友、查阅历史档案等方法,梳理本家族历史脉络,撰写自传体家族史小说《盛京浮尘》,描述了舒尔哈齐第十一代子孙爱新觉罗·恩玉(肇溥珊)的一生及其子女的成长、经历等近百年的历史。这是第一部关于舒尔哈齐家族后代子孙历史的小说,即具有历史性,又有可读性。
作者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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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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