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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启孮

人物介绍：

著名女真、满学、蒙古学专家金啓孮教授

金啓孮（1918～2004）先生是著名女真文、滿學、蒙古史專家。曾任遼寧省民族研究所所長、教授、《滿族研究》雜誌主編。

金啓孮先生是國際著名的學者，治學嚴謹，根柢深厚，在學術界自成一家，爲女真學、滿學、蒙古学的發展進步，做出了重要的貢獻。曾任中國阿爾泰學會名譽會長，日本東亞歷史文化研究會名譽會長。

先生生於1918年6月7日。姓愛新覺羅氏，名啓孮，字麓漴，为清乾隆帝第五子荣纯亲王永琪七世孙。 “清代第一女词人”西林太清即先生五世祖母。父金光平（恒煦）为女真文和满文的著名学者。先生從小受家學熏陶，承襲滿漢文學、史學、語言學及書畫之才華；先生母系为蒙古达延罕之后人，又继承蒙古语言、史学、文学的影响，因之满蒙汉兼通，擅长多科，更加之先生自己的刻苦努力，为一生的学术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先生中學就讀于北京市第五中學，1939年考入國立北京大學國文學系讀書。1940年赴日本留學，就學于東京帝國大學文學部東洋史學科。留日数年，为先生研究视野的扩大创造了良好的机会。在东大，先生师从著名金史专家三上次男先生；著名蒙古史、清史专家和田清、榎一雄諸先生。深得各位先生的器重。在学中就译成了三上次男《金代女真研究》一书。先生1944年回國。1949年畢業于華北大學。

先生的一生是和“女真”、“滿學”“蒙古学”分不開的。早在上世紀四十年代先生就和父親金光平先生一起結合《金史》研究女真語言文字，以正史之訛補史之缺。作爲老一輩史學家，先生不但有着深厚的史學研究功底；作为清皇室后裔,蒙古王公戚畹，更了解、掌握豐富而珍貴的史料文獻；所以先生研究满蒙史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和功力。

1958年，时任内蒙古自治区付主席的哈丰阿亲自出马找到北京市教育局，商调先生到內蒙古大學筹建蒙古史研究室。教育局表示有困难，哈丰阿应允三年之后蒙古史研究室建成了就回来! 先生爲支援內蒙古人文建設，就这样应邀調入一切平地而起的內蒙古大學。对于蒙古先生并不陌生，荣纯亲王家族曾三度与蒙古王公联姻。内蒙古东部的喀喇沁，西部的阿拉善，外蒙古的三音诺颜，都曾有过亲戚家。况其祖母家就是原巴约特部的人。所以先生并没有计较三年、五年之说，有长期安家落户的准备。

先生来内蒙的时机却不好，来时正值大炼钢铁，极左思潮猖獗，接着三年困难时期，然后就是长达十年的“文化大革命”。先生在内蒙古二十五年间，真正坐下来投入业务的时间，几乎连一半也没有。就在这样的条件下，先生在任內蒙古大學蒙古史研究室副主任、副教授、教授期间，为蒙古史学科的建设与发展、人材培养、科研部署倾尽心血。为中文系蒙语专业和历史系讲《蒙古古代史》，为历史系开《明代蒙古史》、《清代蒙古史》、《厄鲁特蒙古史》、《蒙古史科学》等专题课。培养了大批蒙古史研究人才。在内大招收培养了国内首批女真文研究生和进修教师。研究蒙古史同時，繼續研究女真學、滿學，歷時25年之久。

幾十年來，不但发表了大量有关女真文、蒙古史、满洲史的论著，而且手存蒙古史札记稿本甚多。如《清代蒙古史劄記》、《清史劄記》、《厄鲁特蒙古史劄記》、《黑水琐拾录》、《清代蒙古史大纲》、《清代蒙古史籍解题》（附《笔记文集中的蒙古史资料》）、《内蒙古地志卷目总览》——内蒙古大学讲义等。

一九六四年，先生就出版了世界上第一部全面系統地研究女真文字的專著《女真語言文字研究》（金光平、金啓孮著，《內蒙古大學學報專號》1964年、文物出版社1980年）而后又历时十年心血，完成了《女真文辭典》（金啓孮著，文物出版社，1984年）正是這兩部著作的出版，奠定了我国在國際女真語言文字研究領域的領先地位。先生是当之无愧的奠基人。

一九六二年，先生深入黑龍江省齊齊哈爾以北三家子滿族屯進行滿學調查，當時的條件異常艱苦，先生克服重重因難，利用自己家學的深厚功力，準確地記錄了當時仍然在使用的滿族語言辭彙，撰寫出《滿族的歷史與生活——三家子滿族屯調查報告》一書。在世界學術界引起巨大反響。著名滿學家，意大利威尼斯大學教授喬萬尼.斯達里在該書的德譯本序言中曾這樣評價：“…金啟孮不僅把滿洲尚存的滿族村落公諸於世，而且搶救了不可避免地即將走向消亡的豐富的文化遺産。這個功勞屬於金啟孮。他的著作是一部具有重大價值的時代文獻。……” 先生以一位滿族史學家的獨特觀點，對滿族的歷史與生活作出了全新的評價。挽救了被學術界認爲早已不復存在的“活的滿語”這一文化遺産。這之後，國內外許許多多專家學者紛紛湧向三家子屯進行考察，使滿學和滿語的研究有了新的突破。這是先生對我國乃至世界語言學和歷史學的巨大貢獻。

八十年代初先生在60多歲高齡時，又毅然應邀赴瀋陽，主持籌建遼寧省民族研究所，任所長；創辦《滿族研究》及《滿族研究參考資料》兩種刊物，並任主編，以研究滿學爲中心任務。達6年之久。目光遠大的先生建所伊始就籌劃如何拓展以滿學爲中心的研究領域。，並傾注了大量心血。他同時着手幾個方面的工作：培育青年研究力量，努力建立一支有效的科研隊伍；大力推進國內外的學術交流；大力開展檔案資料開發和整理工作。使新建的民研所，很快進入狀態，走向開放。

在女真學研究方面，先生的代表作是：

《女真語言文字研究》（金光平、金啓孮著，內蒙古大學學報專號1964年、文物出版社1980年），在女真文制字考證、碑文解讀、語法研究等方面都具有開拓性的意義，是世界上第一部全面系統地研究女真文字的專著。

《女真文辭典》（金啓孮著，文物出版社，1984年）收錄了傳世的全部女真文字進行了解讀及音譯。正是由於這兩部著作的出版，奠定了我國女真語言文字的研究在國際上居於領先地位。先生是当之无愧的奠基人。

《女真文大辭典》（金啓孮、烏拉熙春著，日本國文部省國際共同研究项目成果，2003年），是在《女真文辭典》的基礎上增補了女真文字書及現存所有石刻中出現的女真字，總數達到一千三百多字。

《女真語滿洲通古斯諸語比較辭典》（金啓孮、烏拉熙春著，日本國文部省國際共同研究项目成果，2003年），匯總了所有女真語詞彙並將其與滿洲通古斯諸語進行了全面的比較研究。這兩部著作是先生在85歲高齡時與女兒烏拉熙春合作完成的最新成果, 代表了當今女真語言文字研究的最高水準。

先生除已發表民族語言文字的論文多篇外，還有《金代的女真文學》(1983年美國女真文化研討會論文)等有關文化方面的論文數十篇。先生以語言學與文化學相結合的方法，開拓了女真學研究的新天地。

在滿學研究方面，先生的代表作是：

《榮府史》（四十卷本）是先生仿《史記》體例撰成的始自榮純親王永琪、止于先生一輩的榮王府歷史，先生所掌握的大量豐富而真實的清皇室府邸史料，是研究清史、滿洲史彌足珍貴的歷史文獻。

《滿族的歷史與生活——三家子屯調查報告》（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1年；德國漢堡，1984年），是首次對保存現代滿語的滿族聚居村屯進行系統調查研究的成果，他不僅把滿洲尚存的滿族村落公之於世，而且搶救了被學術界認爲早已不復存在的“活的滿語”這一文化遺産。1984譯爲德文出版，在世界産生了巨大影響。

《北京郊區的滿族》（內蒙古大學出版社，1989年）和《京旗的滿族》（出版時被易名爲《北京城區的滿族》遼寧民族出版社，1998年），《府邸世家的满族》都是先生據“幼時親聞、親見之事”“據實直書”而成，是尊重史實、不存偏見、秉筆直書不同凡響的精湛觀點、保存和延續滿族文化的重要著作，以上系列著作的出版，將滿學研究推向了新的歷史階段。

《沈水集》（內蒙古大學出版社，1990年）和《梅園集》（哈爾濱出版社，2003年）則彙集了先生滿學研究的精粹之作。

《愛新覺羅氏三代滿學論集》（遠方出版社，1996年）與《愛新覺羅氏三代阿爾泰學論集》（日本，明善堂，2002年）兩部著作，是先生祖孫三代（金光平、金啓孮、烏拉熙春）關於滿學、阿爾泰學研究的論文合集。弘揚愛新覺羅家族的學術成就，先生居於承上啓下的重要地位。

先生母系爲達延汗後裔、姻親多漠南蒙古，是故民族情感與研究內容融爲一體。從先生的蒙古學文集取名《漠南集》（內蒙古大學出版社，1991年），便可見其摯念之一斑。《清代蒙古史札記》（內蒙古人民出版社，2000年）、《明代蒙古史》、《清代蒙古史》（內蒙古大學講義）以及爲數衆多的蒙古學論文代表着先生在這方面的卓越成就。

《顧太清與海淀》（北京出版社，2001年）是關於“清代第一女詞人” 顧太清,亦即先生五世祖母的生平傳記和詩詞研究著作，不但爲許多訛傳以正視聽，也爲滿族文學研究增添了重要的新篇章。特別值得世人記住的是，先生用了幾乎畢生精力，將八國聯軍入京時遺失的家藏太清夫人手抄珍本《天游閣集》從日本《杏雨書屋》尋回，從先生三十年代求學日本時的苦苦尋訪，到九十年代，八旬之齡專程遠赴東瀛談妥此事，並配以家藏畫像、藝苑、墨迹等，交與少數民族古藉办出版了《天游閣集》（金啓孮、烏拉熙春 遼寧民族出版社，2001年）。其意義遠不僅僅是先生家傳著作問世，更是將曠世之寶尋回了祖國。2012年，金启孮、金适父女校笺的《顾太清集校笺》(上下册) 在国家古籍整理基金的支持下，由中华书局出版。

先生還先後整理出版了《妙蓮集與寫春精舍詞》（遼寧古籍出版社  1989年）、《明善堂文集校箋》（天津古籍出版社 1995年）等書，爲民族古籍整理工作做出了貢獻。

先生學識淵博，研究內容涉足廣泛，《紅樓夢新研究》（明善堂 2002年）、《中国摔跤史》（金启孮、凯和 内蒙古人民出版社 2007年）則是先生携孙辈的研究之作。

先生既精于學問，又工於詩書。《瓠廬詩存》、《靺鞨餘音》、《豐州牧唱》，是先生的三種詩詞集。其詩抒發心志，高澹雋永；其詞情深意蘊，佳句叠出。語也感人，情也感人。先生書法遒勁婉麗，行筆溫潤，深得古人用筆之意。尤其以女真文書法著稱，世人得之，視若珍寶。

回顧先生一生的學術成就，感觸頗深。首先是先生對學問的執著精神，方向既定，就數十年如一日，鍥而不捨，孜孜以求。另一感觸很深的是先生嚴謹求實的治學理念，言必有據的史學家風範。先生研究成果的特點一是第一手資料詳實豐富；二是 “不執前人轡銜而行”，三是其研究成果多補過去研究之訛缺。尤其是以古證今，古爲今用的致用史學觀，一直爲先生所倡導。

先生還數度應邀與外國學者合作進行女真學、滿學研究及參加這方面的國際學術會議。如1983年應美國奚如谷教授之邀赴美參加“女真文化研討會”；同年在日本應東洋文庫及聖心女子大學之邀演講“中國滿學研究概況”和“女真學研究概況”；1987年至1989年與日本中部大學合作進行“滿族與周邊民族關係的研究”；1989年與韓國曉星女子大學合作進行“中國境內滿—通古斯語言的研究”；1991年與日本江守五夫先生合作進行“滿族文化史與家族”的研究，2003年參加日本國文部省國際共同研究项目等，使中國學術成就播及海外。

先生是著名的民族人士和民主人士。曾先後任內蒙古自治區第五屆政協委員，內蒙古自治區哲學社會科學聯合會副主席、遼寧省第五屆和第六屆政協委員、遼寧省民委委員, 遼寧省哲學社會科學聯合會副主席、中國民主促進會遼寧省委員會常委等，爲內蒙古和遼寧的建設發展做出了卓越貢獻。

先生爲滿族學者在研究本民族歷史文化方面的名家。先生爲培養人才殫精竭智，培養出一批年輕有爲的學者，他的學生有些已經成爲全國有關學科中的領軍人物，先生的两个女儿也分别任职为国内外大学的教授。先生幾十年來辛勤耕耘，培育了一大批青年學子，爲女真學、滿學、和蒙古學輸送了新鮮的血液。

先生對同志寬厚熱心，樸實坦蕩；對工作兢兢業業、一絲不苟；對後學諄諄教導，誨人不倦，深得各界人士的敬仰。由於先生在語言學、史學、民族學等研究領域的卓越成就，歷年來曾多次榮獲北京市、內蒙古自治區、遼寧省等教研部門的嘉獎，爲國務院頒發“爲社會科學事業做出突出貢獻”的專家。

先生一生著述如林，是迄今在女真學滿洲學領域付出精力最多，成果最爲豐碩者。國際著名滿學家神田信夫先生曾譽先生爲“現在中國女真學滿學研究之第一人。”當今學人稱先生爲“女真巨星，滿學泰斗”，是實至名歸，恰如其分的。

先生于2004年4月10日病逝，享年86歲。学人敬献挽联云：“综古今成一家言，共仰高风尊学海；恢先世拓绝学路，是为儒学称宗师。”

先生走過了八十六年人生之旅，他在中國學術史上做出了不朽的成就。他的貢獻也絕不限於女真學、滿學和蒙古学，而是對整個中國文化、學術研究的重要貢獻。

（文章原载《金启孮先生逝世周年纪念文集》 ）

附：

金启孮先生晚年：

金启孮先生与夫人：

金启孮先生工作照：

金启孮先生逝世十周年纪念会合影：

金启孮先生诞辰100周年暨蒙古学满学学术研讨会合影